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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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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

鑼鼓喧天、彩旗飄揚、四角豎幅被氫氣球扯著風中招展, 趕上周年運動會,聲勢浩大,主席臺上紅布蒙長桌一字型排開, 市區的教育部門領導們陸續入場,操場圍欄外聚集了不少路人和家長圍觀。

慣例在開場前所有班級都要出列隊方陣, 繞著操場跑道正步走一圈,在主席臺前齊齊九十度轉身, 對領導們喊口號和整花活,昭顯運動精神。

最後依次回道操場正中心, 每班有固定的位置, 再聽完永遠不知道講了點兒啥的致辭, 才能徹底開始快樂的“茶話野餐會”。

領頭舉牌在鐘淺夕看來不算什麽好活,木牌賊沈,受累不討好, 奈何她是眾望所歸被坑來的。

今年沒什麽奇裝異服,隨便挑了套酒紅色的jk格裙就可以舉牌子了。

但鐘淺夕真情實感的認為, 還不如有呢。

班服選了質地最舒適的棉質白T,胸前印字堪稱擺爛合集。

什麽“友誼第一”、“專業劃水”、“我真不行”、“你行你上”、“鹹魚之王”。

別的班級花樣百出, 各有各的看頭兒。

不正經的有穿哈利波特學院服的, 班級銘牌貼在道具掃把上, 高舉時搞得像是要起飛;有直接起飛的, 人手系一只氣球,轉向主席臺的瞬息,氣球放飛, 兩籠和平鴿頭頂盤旋……

正經學院派有穿著民國制服, 邁著正步昂首挺胸的走到主席臺前, 原地踏步, 側頭振臂高喊,“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[1]”的;有青春洋溢直接穿校服,喊“高一九班,磨礪意志,奮發沖刺,今天明天,由我創造”的。

狂妄自大的有十四班那種體育生集結戶,清一色無袖運動服,“文者稱雄,武者稱霸,高二十四,稱霸附中”的。

但當解說員激情澎湃的解說道,“下面朝我們走來的是高二一班方陣,這是理科……他們的口號是。”

鐘淺夕豎排於側,率先轉身,笑容粲然而僵硬,身旁的同學們齊刷刷地高喊,“一班一班,國家一級退堂鼓表演藝術家,為各位讓路。”

聲徹雲霄、氣勢恢弘。

用最硬的語氣,說最慫的話。

陸離錚來得有點兒晚,單手抄兜打著哈欠,剛從教學樓通往操場的門出來,就聽見自己班級這句口號,眼皮一跳,又往後退了兩步回到教學樓裏,拒絕與之為伍。

臺上的領導們幾乎是同一時間揉了自己的耳朵,生怕自己出現了什麽幻覺,在瞠目結舌的看到下面班服上印字時候,眼神都變得詭異起來。

可能是教書育人幾十年,從未見過如此不爭氣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班級。

一枝獨秀,實在他媽的太丟人了。

“咳。”校長面色扭曲得解釋,“學生們鬧著玩呢。”

閻王面無表情的幫忙開脫,“這是我們學校理科實驗班,成績很好,從不鹹魚,只是喜歡開玩笑。”

區裏領導撫掌大笑,“青春年少,可以理解。”

和平鴿在頭頂盤旋打轉,晨光灑在少年少女們的臉上。

在翻來覆去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舊詞中,附中的第五十屆運動會正式拉開帷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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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陣是6x6的模式,加上鐘淺夕、尋旎和季舒白她們三領頭壓隊的,一共三十九個人。

一班四十六人,只有寥寥幾位不用參與丟人項目。

陸離錚因為根本不怎麽來學校,被排除在方陣之外,此刻他雙腿交疊,姿態慵懶的癱在最後一排墻邊,以黑色口罩掩住大半張臉,整個一個劃清界限。

“……”鐘淺夕遠遠地瞅見那抹不可忽略的身影,梨渦淺淡,連著剛才的尷尬都被一掃而空。

每人的座位上都多了一袋子進口零食禮包,不待大家問詢從何而來,老錢中氣十足的渾圓嗓音就響了起來。

“零食是陸離錚同學給大家買的,人手一袋,水果是我讚助的,人人有份,來,林致遠和徐鳴灝你倆幫忙分一下。”老錢推著個鐵架車,上面堆著四個泡沫箱。

尋旎悄咪咪地貼過來耳語,“老錢是根本沒聽到我們剛剛的口號是吧?”

“他聽到了也沒用啊,都準備好了呢。”季舒白聳肩,“能拿我們怎麽辦呢?自己的學生,還不是只能慣著。”

老錢在護短這方面一直很可以,去年剛分班那陣兒大家都還不熟,處於某種謹小慎微的試探階段。

李甫和高二的男孩子動手,打掉了人家一顆門牙,對方堅稱是李甫先動得手,李甫說他沒有。

那地方是學校監控死角,老錢就像是只英勇的老鷹,用他並不高大的軀體把李甫擋在身後,拒絕讓他停課和念檢討。

他對閻王講,“我不希望我自己的孩子蒙受不白之冤,他說沒做過,我就相信他。”

對李甫堅定講,“你放心吧,我為你正名。”

老錢在沒課的時間去附近的店面走訪,最後找到了家門口監控斜對著那塊的,才證明的確是惡人先告狀。

恣意妄為是因為知道自家班主任的脾氣秉性。

果盒裏有時令的蜜桔、柚子和無花果,還有下了血本的藍莓與車厘子,托在手裏沈甸甸的。

“箱子裏有冰袋,能冰水,你們想喝冰可樂之類的往裏放就行哈。”老錢孜孜不倦的囑咐著,“大家盡力而為就好,一定要註意身體。”

女孩子不喜歡被曬,季舒白起大早,來給朋友們占最後一排靠墻的座位。

鐘淺夕的位置恰在陸離錚現有位置的旁邊。

不用什麽心有靈犀之類的東西,她今天拿了只單肩帆布包,包袋上掛著幾乎從不離身的毛茸球。

陸離錚掀眼皮,狹長的眸裏滿是倦怠,他看著站在臺階上的少女,酒紅色的格裙更顯白,長腿筆直,纖秾合度,懶洋洋地問,“我坐了你的位置?”

“……”鐘淺夕搖頭,“沒有。”

“那你跟這兒罰站呢?”陸離錚嗓音微沈。

鐘淺夕背著手立在臺階下方,居高臨下地俯視他,水潤的狐貍眼圓睜,內裏浸著光,長睫輕顫,燦然笑了下。

陸離錚被這抹笑意驚艷,發楞的時刻少女已經跨過了自己的腿,抱著包乖巧地坐到了位置上。

餘光裏是無法忽略的抹瑩白,清晨的背陰處濕冷,女孩子頗為不耐的瑟縮了下。

前排有同學回身沖陸離錚道謝,然後拆了零食禮包,季舒白也拆了自己的那份,肉眼可見的發覺比別人的要多出些東西來,不過她沒有聲張,把袋子開口扯得更大,給同伴們遞過去。

鐘淺夕把帆布包擋在腿面,懶得上手,直接從季舒白手上叼走了兩片玉米片,覺得口味不錯,又讓她多餵了兩口。

“哎,你這是薯片嗎?味不錯啊,哪兒買的?”坐前一排的同學也被分到,豎起大拇指讚嘆。

季舒白笑答,“玉米片,朋友家裏隨手拿的,回頭幫你問問。”

鐘淺夕敏銳的發覺不對勁,她伸手去拆自己的那份零食大禮包,裏面果然躺著袋燒烤味的玉米片,而剛剛被分到的同學同樣拆了包,她會問,說明她的禮包裏其實是沒有的。

泠冽的冷杉氣味混著微弱的尼古丁氣息自側蔓延而來。

陸離錚把口罩拉到了下巴頦處喝水,又再拖回去,手隨意地覆在腿面,耷拉著眼睫半夢半醒,看起來困倦極了。

明明不願意參加,可還是因為答應自己來了。

這種日子裏被人八卦註定很難受,所以幹脆人手一份的送零食大禮包,吃人嘴短,總不好在當著正主的面八卦昨天籃球賽的事情。

只她和她的朋友是特例。

鐘淺夕聽見自己的心在狂跳。

陸離錚緩緩睜開眼睛,聽見旁邊的小姑娘奶兇且篤定的講,“我幫你跑五千米,再敢多說一句,我就抽我自己。”

“……噗呲。”他沒忍住笑出聲來,究竟怎麽會有人可愛到拿自己威脅人啊?

恍然間記憶深處有個稚嫩的女聲響起。

穿公主裙的小女孩站在花墻下,仰著頭認真地在和母親討價還價。

女孩子還很小,不到成年人半腰的高度,耳垂的鉆石折射著陽光,璀璨耀眼。

同樣的篤定,“阿姨真的不要再罵陸哥哥了,否則、否則我就要哭給你看了。”

陸離錚用手掌去擋刺眼的日光,又揮了下,打碎舊日的殘片,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想起聞越蘊來。

明明已經有許多年沒再同那位青梅有過正常、友好的接觸了。

“你笑什麽?”鐘淺夕被尋旎的隱瞞氣得不清,又精準的分辨出這聲笑來自於陸離錚,蹙眉質問道。

陸離錚挪開手掌,正對上雙黑白分明的眼眸,女孩子瓊鼻泛粉,看得出是真為了朋友憂心呢。

在那雙靈動的狐貍眼裏找到散漫的自己,陸離錚滿意地扣住伶仃腕骨。

低頭就著鐘淺夕的手,咬上沒有成功餵給尋旎的半邊無花果。

清甜在唇齒間四溢,他揚頭,舔著唇角,漫不經心地誇,“真甜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[1]周總理

本文部分運動會口號來自於網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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